張文木
  進入21世紀後,在中國至歐洲的陸上絲綢之路開通帶來巨大經濟利益的同時,中國西陲的安全壓力也將同比增大。如果此時俄羅斯真的像美國一樣也從中亞抽身——這應是日本右翼分子目前希望看到的前景,那麼在今天的地緣政治格局中,中國將難以填補在中國西陲出現的地緣政治真空,俄在中亞的存在符合中國的利益。
  西北地緣環境向漢唐回歸
  從歷史看,在海路尚未開通之前,對中國安全影響最大的是西線絲綢之路,出河西走廊以後,進入中亞的線路依天山分為北疆和南疆兩線:位於北疆的絲綢之路地勢東高西低,西進困難而東出容易。南疆線路沿塔里木盆地北南兩線分為北道和南道,以帕米爾高原為西界,其地勢西高東低,從西入疆容易而從東出疆卻十分困難。
  蘇聯解體後,中亞諸國與俄羅斯和中國共同成立上海合作組織 ,“陸上絲綢之路”再次對中國開放。2011年,起始於中國重慶經新疆出阿拉山口至德國杜伊斯堡的渝新歐國際大通道全程開通,這反映中國西北地緣政治環境有向漢唐形勢回歸的趨勢。
  但這種回歸帶來的不僅是漢唐機遇,更是漢唐必須獨立應對的安全壓力。羅馬力量尚未東擴時,漢朝必須獨立應對近乎覆蓋整個蒙古高原的匈奴等部落群的安全壓力;兩漢傾其國力將匈奴趕上西遷之路,由此造成西羅馬帝國的解體及歐洲力量從中東退縮。歐洲退出造成伊斯蘭力量在中東的興起和擴張。這又迫使唐王朝必須獨立應對北面突厥南下、西面大食東擴的壓力——這樣的壓力在16世紀俄國東擴後從西北逐漸移至東北。
  喀什是反分裂的關鍵地帶
  蘇聯解體後,俄羅斯戰略力量從中亞收縮及近期美軍從阿富汗完成撤軍留出的戰略真空,將使伊斯蘭國家及在抗美入侵中新崛起的政治力量自唐王朝之後再次在中亞集結,8世紀出現在中國西陲的“黑衣大食”形勢再次東向中國進逼。
  帶有規律性的歷史經驗表明,東帕米爾高原是影響中國西陲安全的戰略制高點:唐朝高仙芝就是通過率先控制這個制高點,才成功反制了大食的東擴並由此使大唐西陲獲得近一個世紀的相對穩定,這從西北方向大大減輕了安史之亂期間國家遭到的破壞。從唐之後的歷史經驗看,如果不能控制帕米爾高原,那麼扼住喀什地區,也就扼住了中國西域反分裂鬥爭成敗的關鍵地帶。
  歷代治疆經驗表明:治疆之要在南疆——為此唐朝治疆以安西都護府為重點,南疆之要在喀什——為此唐朝以疏勒(喀什)為龍頭專設“安西四鎮”。相比北疆線路,以喀什為樞紐的西南疆線更加崎嶇曲折,西高東低,地高天寒,不利於大部隊機動,這一地理特點使喀什地區勢力比南疆其他地區更容易得到境外資助並因此坐大。凡能坐大,必有外援;凡有外援,必有通道。與南疆其他地區比較,喀什最符合這一條件。需要說明的是,這裡的“喀什”更多的是地緣政治而非純地理的概念。它並不僅指喀什,而是指以喀什為中心的南疆地緣政治構架。
  20世紀90年代始,中國境內的恐怖分裂活動出現加速向喀什一線集結的趨勢,在國際反華勢力的資助下,它們試圖從南疆東帕米爾地區突破,既打通聯繫中亞的外援通道,又方便與“藏獨”分子在此聯手,以達到禍亂和分裂中國西域的目的。如果瞭解上述喀什地區的地緣政治意義,我們就會明白2013年以來中國國內的暴恐事件大多發生在喀什的現象顯然不是巧合。
  中俄需要在中亞地區“背靠背”地團結
  歐亞大陸分區並存有歐洲、中亞和中國三種戰略力量;但歷史表明,在歐亞大陸的主要區位即北緯30度至60度之間可容納戰略力量只有2.5個;也就是說,在三種戰略力量之間,必然有一個生存空間要受到其他兩個的嚴重擠壓並因此出現破碎地帶。比如上古時代在歐亞大陸分區並存的是歐洲羅馬帝國、中亞諸帝國和中華帝國。此間歐洲羅馬帝國和中華秦漢帝國強大,中亞地區力量受到擠壓並分出安息、貴霜諸帝國。此時歐洲、中亞和中國之間的力量比為1∶0.5∶1。羅馬帝國解體後歐洲中世紀陷入碎片化時代,這為中亞阿拉伯帝國繼而蒙古帝國崛起和大面積擴張騰出空間。此時中華帝國保存完好並轉入隋、唐、宋、元、明的持續統一朝代。此時歐洲、中亞和中國之間的力量比就轉為0.5∶1∶1。進入工業革命後,歐洲又開始復興和強大,中亞伊斯蘭力量在歐洲、中國尤其俄羅斯的擠壓下日漸式微,此時的歐洲、中亞和中國之間的力量比是1∶0.5∶1。俄羅斯在北方崛起並南向強力插入中亞地區,取代了原來夾在歐洲和中國之間的伊斯蘭力量及其比例。此後原來的歐洲、中亞伊斯蘭和中國三種戰略力量並存的格局就為歐洲(1)、俄羅斯(0.5)和中國(1)並存的格局所取代。
  近代歷史經驗表明,歐洲、俄羅斯、中國三者之間很少有將其力量擴充到1.5的水平,即使有(比如蒙古帝國)也必然是短命的;但其中若有任何一方衰落,比如19世紀末清王朝的衰落和20世紀上半葉歐洲的衰落及20世紀末的蘇聯解體,由此造成戰略力量的收縮,都會引發中亞戰略力量(主要是伊斯蘭力量)在歐亞結合部即中亞地區的崛起和擴張。
  現在的中亞地區又出現新的變局。美國在中亞撤軍將造成中亞出現巨大而其他國家或地區又無力迅速單獨填補的戰略真空,其結果必然是本土伊斯蘭力量的崛起。北極解凍將破天荒地改變俄羅斯原有的無北顧之憂的國防結構,並迫使俄羅斯國防資源向北線傾斜。鑒於俄羅斯人口增長緩慢以及北方邊界過於漫長,北線新產生的安全壓力對未來的俄羅斯來說是難以承受的。這將加大俄羅斯對中國的戰略合作需求,並迫使俄羅斯減少在中亞的存在;與此相應,為爭奪中亞戰略真空,中亞地區恐怖主義或各種宗教原教旨主義對中國西陲造成的安全壓力和危險必將同比增大。
  鑒於漢唐的經驗和蘇聯解體後俄羅斯窮於應付暴恐活動的教訓,美國從中亞撤軍後,如果不能緊密合作,中國和俄羅斯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單獨長期應付在中亞新崛起的戰略力量及由此帶來的衝擊。因此,在美國戰略東移,中國東面、俄羅斯西面和北面的安全壓力日增的當下及今後相當長的時期內,中亞是中俄兩國必須背靠背地緊緊依靠的地方。▲(作者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戰略問題研究中心研究員)
(編輯:SN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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